第19章 别说,好不好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嫂子”原婉然昏昏睡着,耳边回荡不知谁人叫喊:“韩嫂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她嘤咛一声,腿心那块地儿传来轻柔抚触,什么湿热温软的物事擦拂肌肤,很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韩嫂子。”那人又叫。

        谁呢这是?原婉然迷糊忖道,有些耳熟,只是暂且记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韩嫂子,韩嫂子。”男人喊叫不停,将原婉然的困意搅扰消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大嗓门好吵,原婉然嗔道,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嗓门?那是猎户李大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慌忙睁开眼,赵野坐在她身畔床沿,拿热毛巾给她擦拭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大来了?”她听到自己声音微带沙哑,思及其中原故,不禁飞红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赵野见她粉嫩面庞泛出红晕,嘴角微勾,给她拢上薄被,“听声音在枣树小径那儿,就快到了。你歇着,我招呼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面上变了颜色,扯住他衣袖拦阻,“我去,你别去。”说着便要起身,可腰酸腿颤,行动缓慢。赵野旁观半晌,终于出手扶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看来这两年李大混出名堂了,人来了,你非得亲自接驾才安心。”赵野淡淡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强笑,“客人上门,我做女主人,躲在寝间不出去,有失礼数。”又警觉一事,陪笑道:“相公,人快来了,你先出去等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把她温香软玉的身子揽进怀里,“街坊邻里,又不是远客贵宾,犯不着特地恭候他大驾。我们再坐会儿,等他上门,一块儿出去招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行,”原婉然失色挣了挣,“这是寝间,还关上门,不能叫人瞧见我们一齐出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是怕失礼于人,”赵野轻笑,抬起原婉然精致的下巴,让她正视自己,“你怕李大发现我们一床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心事叫人道破,小脸一阵青,一阵红,片刻呐呐道:“外人只当我们是叔嫂,不避嫌会吃闲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轻弹她额头,“直说我们是夫妻就行了,当初不是你大哥作怪,这事早公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想起什么,又笑道:“你那大哥倒也有几分小聪明,怕你晓得一女配二夫的内情不肯嫁,变着法子诳我们俩一道骗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智勇原话是:“我就这个妹妹,不得已才拿她筹钱救命,不过能替她打算的,还是得替她打算。我想这椿亲事对外暂且说是一夫一妻,你们兄弟俩自个儿选一个出头挂名,下聘成亲。一女嫁二夫这等事,十里八乡并不少,可咱们这椿不比寻常,你们兄弟俩就要出征,万一都回不来,传出去我妹妹嫁双夫克双夫,命硬不祥,往后要挨多少闲话闲气?再说,假使她怀上你们兄弟俩谁的骨肉,本来孩子没爹,讲起来已经是天生没福,刑克六亲,长大议亲事,可难了,再有个克双夫的娘,难上加难,你们当爹的忍心吗?所以呀,这椿亲事的根底咱们自家人心里有数便好,二夫的事等两位平安回来再正名份,向人说开,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在情在理,韩一兄弟采纳了,原婉然也因此叫娘家蒙在鼓里,上了花轿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听赵野提议公开夫妻名份,登时头摇得波浪鼓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说,好不好?”她揪住他衣袖,巴巴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野笑意浅淡,抚上原婉然散乱鬓发,一下一下缓缓梳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嫁给我,丢人吗?”那语调,跟之前他说“推开我不就成了”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赶紧摇头,“不干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低眸,黯然道:“你不懂,有些人嘴多坏。你是男人,他们不敢跑到你跟前说三道四,却会笑话我这种女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些人,遇上多夫妇人,便以“多夫”作话头拿人家房中事取乐,交情好时笑,交情恶时更要笑,口没遮拦,乐此不疲。

        尤其泥腿光棍,趁人少,对妇人使的眼色作动作,不堪入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做姑娘时,嫂子捏造她和蔡重有私情,以致受了不算少的戏谑讪笑,相似的糟心日子实在不愿再经历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野看着那双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越攥越紧,足见心烦意乱,可是她的身子始终不曾向自己多倾靠凑近一毫一厘。

        院子响起一阵小狗嫩吠,鸡只咯咯叫着扑楞拍翅,李大喝道:“别去惹鸡,待会儿啄了你眼睛,怎么替韩嫂子看家?过来,过来……”院子里,李大砰砰砰满院子踩踏追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又大叫:“韩嫂子,我给你带狗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望向屋外,又望向赵野,惶惶无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算了,”赵野道:“你出去招呼李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大大松口气,挪到床尾栏杆取衣物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野拖长音调,“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心头抽紧,只听那慵懒低沉的声线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闻闻,这屋里什么味儿?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面色大变,房里充斥男女欢合的淫靡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打开寝间门,请李大进厅里坐,两室相邻,他能闻不出古怪?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抚过她长发披散的粉背,指腹下女子柔腻的背脊明显发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闲闲道:“叫李大误会你在寝间跟野男人私通好呢,或者晓得你跟另一个丈夫交合好?”

        都不好,原婉然忖道,她飞快转动脑筋,千思万想,好容易生出一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、那我不出去,你也不出去,我们假装不在家。”她望向赵野,无声询问他这法子是否可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层窗户纸迟早要捅破,”赵野向窗户一扬下巴,“就像那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窗户两扇窗扇,左边那方下边绵纸破了个大洞,是早前原婉然错手撕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野又说:“正厅门开着,屋里没人,换谁都以为你人在屋外附近,李大连声叫唤不得你应声,可会到处找人?待他绕到寝间前,由绵纸破开的窗外一看,你和我,在床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听了,立刻欠身要放下床幔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野不疾不徐道:“日上三竿,床幔低垂,人还未起身,又叫不应,李大实心眼,准当你生病出事,破门而入救人。待他进屋一看,你和我,还是在床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缩回放床幔的手,直是六神无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左右张望,蓦地留心床头和床头衣柜间那块更衣用的地儿,那地前方由床顶到衣柜顶挂了布幔,几近垂地,恰恰足以屏蔽来自窗户纸破洞的窥视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火速拎了衣裙,下床躲进幔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么一来,李大四下“看”不到人,定然以为她出门了,久了自然会离去,她和赵野的事便掩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如释重负更衣,系上衬衣衣结时,忽然察觉异样——赵野还坐在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相公,”原婉然在床前那狭间轻唤,“相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置若罔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不行,原婉然忖道,赵野不躲起来,两人的事一样要见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语声放得更轻柔,“相公,你进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动了动,双手后伸撑在床面,仰脸欣赏半空屋梁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大在门口叫道:“韩嫂子,狗带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相公。”原婉然额间渗出薄汗,求道:“快进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欣赏完了屋梁,闭眼假寐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大叫了一阵子,大声自语,“人呢?”脚步在门口外慢慢转几圈,似朝着寝间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一颗心砰砰大跳,“相公,你快进来。”她哀求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野半掀眼皮偏过头,慢悠悠问:“要我进哪里?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急得半死,无奈有求于人,不敢露出半点恼色,轻声细语指向身下地面,“进我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抬起一方眉叶,带笑的眸子幽光闪烁,“真要我进去?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见赵野意思松动,忙不迭点头。“嗯,你快进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野坏笑,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说完一弹起身。原婉然听不明白他文诌诌的用词,可鉴貌辨色,直觉哪里不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正疑惑,跟前轻轻的豁琅一声,赵野掀开布幔进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布幔掀起垂落,床前的狭间跟着明明暗暗,赵野俊美的容貌很快在幽暗光线下模糊了,高大骠骏的身形成一堵高墙,在这尺寸地方顶住天立住地,向她逼近。